二十年真的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转眼间就没了踪影。记得刚到新华文轩工作时,总被油墨香熏得直打喷嚏,那时书店门口常坐着流着口水的小娃娃,现在他们有的抱着考研资料行色匆匆,有的带着孩子来选启蒙绘本。而我呢,从青涩的店员变成了守着书架的“老伙计”,连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书的故事。
每天早晨九点半,卷帘门升起的吱呀声是最熟悉的声音。我总爱比其他人早到半小时,戴着白手套轻轻擦拭书架,像抚摸老友的肩膀。那本《百年孤独》的烫金书名已经磨得发白,书页间还留着咖啡渍晕染的痕迹,某次晚班时,我曾见过一位中年男读者就着台灯读到营业结束,合上书时眼眶发红。《小王子》永远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上个月有位姑娘特意从邻市赶来,说这是她父亲生前最爱的书,想买十本送给福利院的孩子们。
这些年,我的工装口袋永远装着三支不同颜色的铅笔,蓝色记畅销榜单,红色标库存预警,绿色专门记录顾客的特殊需求。有位白发奶奶总让我帮忙留人物传记类的书,她说要念给失明的老伴听;年轻妈妈们会在育儿书架前交换心得。
看着书店从摆满木书架的老屋子,变成如今有亲子阅读区的文化空间,心里既感慨又踏实。周末的绘本故事总会挤满孩子,他们亮晶晶的眼睛追着书页上的插画;深夜的自习区,备考的年轻人伴着台灯奋笔疾书。有次凌晨两点打烊,发现角落里的男生还在啃《西方经济学》,他不好意思地说:“这里的灯光让我想起高中自习室,特别安心。”
二十年,文轩的玻璃门开合了无数次,送走多少迷茫的背影,又迎来多少求知的目光。时代在变,电子书、直播带货冲击着实体书店,但当我看到白发老人颤巍巍翻开线装书,看到情侣在文学区轻声讨论诗句,看到孩子踮着脚取下童话书时眼里的光,就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褪色——那是指尖触碰纸张的温度,是翻开书页时“唰”的一声轻响,是陌生人因同一本书产生共鸣时相视一笑的默契。
新华文轩啊,你是城市里不灭的灯塔,是浮躁世界里的一片净土。愿往后的二十年、四十年,我们还能守着满架书香,继续书写属于这个时代的温暖故事,让每一个推开玻璃门的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心灵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