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四川绵阳称涪城、绵州,晚近,新中国成立后,1950 年设绵阳专区,后升为绵阳市。绵阳是我国早期人类活动地区之一,边堆山遗址出土有 4500年前新石器时代的石器和陶器;是黄帝元妃——“丝绸之母”嫘祖的故乡,中华民族治水英雄及夏王朝的缔造者大禹的诞生地;是我国中医针灸发源地之一,双包山汉墓出土的经脉漆木俑是现今发现的世界最早的人体经脉模型。受地貌影响,绵阳市境内降水丰沛,径流量大,江河纵横,水系发达。流域文化是一种区域文化,地理与人文相互激荡,最终形成充满地域特色的文明。

站在时空交叉的天地之间,绵阳承载了往古的历史,风雨中,雷电下,它执着千年的坚毅,既诠释着这块土地与“人”的情节,又敞开它的胸膛笑迎八方宾朋。更以惊异的、新鲜的目光见证着这座城市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变异。

越王楼阅尽天下兴亡,也读遍人间沧桑。

走进绵阳,正是暮色苍茫,绵阳市区的热闹渐渐沉寂下来,因了朋友的指引,我们走进了绵阳的越王楼,等于是走上了绵阳市的龟山之巅。越王楼阅尽天下兴亡,也遍读人间沧桑。越王楼是唐太宗李世民第八子越王李贞任编州刺史时所建,始建于唐高宗显庆年,楼高十丈,是当时四大名楼之首(滕王阁高九丈,黄鹤楼高六丈,岳阳楼高三丈)。故有“越王楼霸气、黄鹤楼大气、滕王阁才气、岳阳楼秀气”之说。越王楼也是天下诗文收录最丰富的名楼,共收录包括李白、杜甫、王勃、陆游等历代诗人题咏越王楼诗篇多达 154篇(其中黄鹤楼112篇,滕王阁86篇,岳阳楼、鹳鹊楼虽有诗文,但并不多),算得上“天下诗文第一楼”。

越王楼前,在月光和灯光的映照下,初冬微风中多姿的修竹俯仰自如。似乎是我们的走过惊扰了宿鸟,花影乱颤,遂想起山有鸟飞,就像水有游鱼,山水因此而生动,而丰富,而有了诗意。

我无端想到了唐天宝十四年发生的“安史之乱”。天宝十五年(公元756年)六月,唐玄宗被迫出逃西蜀,率王公大臣,在两万御林军的护卫下入蜀,驻跸绵州越王楼。一群落荒而逃的君臣,如一群麻雀在枯透的庄稼地里希望渺茫地寻找食物,他们发现绵州龟山顶上的越王楼时,傍晚的夕阳正停留在那里。天地的音带突然卡在了那里,有什么盘踞在附近,在呼唤,唐玄宗疾奔而去,走上越王楼,俯视绵州,大江之水滔滔涌动,落日照得江面生金,越王楼前的植被变黄、变红,变成诗,变成霓裳羽衣曲。唐玄宗在炫目的灿烂中停下了他的脚步,江山依旧。美人安在?也许那时那刻那地让他对所有俗世意义上的美好懂得了心满意足。

富乐山是菊花的情场,走过后叫人念想。

富乐山的菊花开得我行我素,在阳光金黄色的好情绪里,它们是一个世界,富乐山是它们的情场。

菊花丛中的小广场上几个打太极拳的男女,一动一息都有乐感,白色的衣服很飘逸,尤其是女性打拳者,舞动着活泛和发自内在的功力。遂想起《论语》里的颜渊问仁。子曰:“克已复礼为仁。”自己身上什么最难以管束就战胜什么。比如各种感官享受,比如贪欲痴嗔,比如骄躁媚厌。假如我们把这些难以管束的东西称为生命的惯性,那么“克己”的过程就是战胜生命惯性的过程。调息绵绵,操固内守,轻轻运行,默默停止,唯以克已进退。

他们的体内似乎翻腾着一股强劲的气流,菊花在微风吹拂中新鲜而润泽,他们的气流伴随身体的运动而张弛。许多人围观他们,他们对周围的人视若无睹。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开始指指点点,这时候打太极拳的人结束了最后一个招式。停下动作几分钟后,他们和观看的人一起交流,说到兴致处,满脸的皱纹像一朵大菊花绽放。

菊花真是好看,我没有想过菊花的品种会这么多,烂漫天真,一阵风吹过,走在此间的人,个个儿心花怒放。

富乐山是“剑门蜀道”南段,原名东山,又称旗山,据《方舆胜览》记载,“汉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冬,照烈入蜀,刘璋延至此山,望蜀之全胜,饮酒乐甚,刘备欢曰:‘富哉!今日之乐乎!’山因之得名。“芙蓉溪渡古,富乐山径幽”。

文化不是简单的历史故事演绎,也不是谈美色悦。文化是社会发展的恒心长度,渗透在各个领域,无形却有神。我认为文化的含金量首先应该是城市的美誉度、吸引度和忠诚度。绵阳把文化提升到了一个环境高度,那么文化软实力更需要软硬兼施,虚实并举。硬者,是必要的基础设施设备建设和必要的引导资金投入;软者,是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鲜明时代特征、深厚人文底蕴、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作品。虚实并举,是虚功要实做。中国哲学讲究“人与天侔”。这里有两重意思,人应该是同环境相和谐,努力同生存的环境保持天然节拍的一致;另一重意思是,人应该和自己的天性保持本真的一致。

富贵的大丽菊,散漫的矢车菊,纯真的绣线菊,粗犷的黑心菊,高傲的万寿菊,等等,在游人的衣袍上挂满菊香,人间万种苦乐此刻化作同一表情:舒畅的笑声。甩手前行,那笑一阵阵铺满了富乐山的下山路。

绵阳这块土地,它雄浑、苍茫、朴拙、厚重,天人合一的和谐,造就了人与自然无往而不适的大自在,在这样的家园中,你深入进去,会发现、会体悟到人文资源中的厚重、沉着、朴茂苍劲的基因。

自然的景致在山水,城市的景致在人文。绵阳的执政者将权力变成一种充满活力的执政文明,如此,我看到了绵阳的一草一木都在我走过时生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