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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 良:坚守梦想,奔向幸福和远方
简评英布草心《木七下山》
来源:文艺报 编辑: 时间:2024-02-21

近年来,一批极具实力的现实主义作家悄然“跨界”,为儿童文学注入了新的生机与活力,并赋予了儿童文学更加纷繁复杂的现实观照。彝族作家英布草心的儿童长篇小说《木七下山》,以脱贫攻坚的重点区域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为背景,以彝族留守儿童小木七三次下山的故事为线索,书写儿童生存状态,反映当下社会生活,为儿童文学增添了绚丽的民族色彩,也为当前繁荣的儿童文学创作中较为稀缺的少数民族儿童文学创作增加了厚实的砝码。

小说详细讲述了小木七三次下山的经过。小木七“探险”进入到阿洛森林,为刺猬妈妈对小刺猬的爱所感动,后“遇见了鹌鹑、布谷鸟、野山羊、野鹿、猫头鹰等”,发现“它们大部分都由父母带着,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走的,都其乐融融。”而作为留守儿童的自己,在村子里却总是受到傻大头等人的欺负,以及彝族远古时候阿重和阿香寻找父亲和石尔俄特世世代代寻找父亲的故事,均给了小木七很大的触动和启发,这坚定了小木七第一次下山(寻找父母)的决心。第二次下山是为了读书。在王峰和白阿乌老师的帮助下,尽管小木七成绩很差,又因姆吉奶奶的坠崖而重新返回山上,但经过了生活的磨练,小木七因一首自创的歌曲《凉山少年》被大家关注。第三次下山,是在国家“脱贫攻坚”政策的帮助下,小木七与村子里的其他人一起,要搬进山下的新家。三次下山,是小木七内心情感的渴求,是对梦想的追逐,也是国家“脱贫攻坚”政策和“共享幸福美好生活”愿景的强烈召唤。

在近几年出版的儿童文学作品中,一些现实题材的儿童文学作品在形式和内容上都有一个值得关注的相似点:一是小说主人公的身份多是父母长年缺位的乡村留守儿童;二是小说的开篇往往多是从儿童的孤独、好奇、幻想、探险甚至叛逆等行为引入。这种形式和内容的相似,其实质上是作家对现实生活观察的一种情感共鸣,是作家对现实问题的一种群体观照,作家要通过文学,反映儿童天真无邪的本性和渴望被爱、探索未知的心理,也责无旁贷地为其笔下的儿童发出深切的呼吁和呐喊。

儿童文学往往以儿童的视野反映儿童的心理,但儿童的心理恰是社会生活的一面镜子,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反观。为什么小木七的父亲杨红邦和母亲李阿洛长年缺位?是成年人在经济社会快速发展下的集体迷失?是作为父母对子女的个体冷漠?还是其他什么共性的原因?其实,不管成年人的世界有多困惑和无助,无辜的孩子们真不应该承担由此带来的这一切后果,这是小说带给我们的沉重反思。正如儿童文学研究专家张梅教授所说:“当代儿童正在经历的现实更加纷繁复杂。”因此,当前的儿童文学作家在传统轻松的儿童文学语境下,也应该有更为“纷繁复杂”的现实观照。毕竟,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往往同时具备趣味性、文学性和思想性,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也往往更受众多成人读者的追捧。

作为一部反映彝族地区的儿童文学作品,一定有其典型的彝族文化烙印。在文化方面,远古时候“寻找父亲”这些根植于小木七心灵深处的古老传说,成为了木七下山的动因。在语言方面,小说《木七下山》具有浓郁的彝族语言特征。另一方面,小说《木七下山》避开了当前少数民族儿童文学作品较为普遍的“动物文学”“探险文学”书写视域,而是立足现实,真切地描写了小木七的生活及生存状况,刻画其困难又坚毅、感恩而励志的成长故事,在褒扬时代之美的同时,引发出沉重的人性反思。

小说抓住了儿童读者相对单纯的心理特点,运用了口语化的叙述风格和单线性的叙事方式。同时,小说在叙述语言上多次使用转折,有意强调一种矛盾的内在关系。如:“应该叫马鞍山,但它不叫马鞍山……而叫豁口山”“这片森林隐藏在石磨山背后,按道理应该叫石磨山森林,但是,它不叫石磨山森林,而叫阿洛森林”“凉山镇与凉山有关,又与凉山无关”等等。这种矛盾的叙述语言,似乎体现着某种情感意志上的执着和倔强,让人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希望和梦想。小木七缺失了父母的爱,却得到了奶奶的爱和更多社会的温暖;本来是穷乡僻壤的留守儿童,却偏偏要去追寻更遥远的梦;尤其是姆吉奶奶说的“我不相信有这等好事”,也无不体现了我们国家在“决战决胜脱贫攻坚,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等重大民生福祉上的“情感倔强”,更从侧面讴歌了新时代的伟大和美好。

如果说,根植于心灵的古老文化是一种内在动因,那么,怀揣感恩和对梦想的坚守就是小木七奔向未来生活的最大动力。“在离开山上那天,小木七支开了父亲杨洪邦,一个人来到姆吉奶奶的坟地上,在没有长出青草的坟包前坐了一上午。”和上次下山去北京演出一样,这次奔向幸福的下山,小木七依然没有走公路,而是顺着山埂的小路走,他相信奶奶,“他要让姆吉奶奶目送自己,走向远方,比远方更远的远方……”当然,作为儿童文学,小说《木七下山》最可贵的地方,仍在于作者拨开了“纷繁复杂”的现实生活,让我们看见了现实观照下的人性反思与强烈的时代召唤。


(作者系四川诗人、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