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诗人宋凌云有诗云:“吴树燕云断尺书,迢迢两地恨何如?梦魂不惮长安远,几度乘风问起居。”这种父爱是时空之慨。阅读张中信的《父亲书》,又体会到阴阳两隔的灵魂呼唤。
读《父亲书》,让我回到10多年前阅读彭学明《娘》那样震撼的场景和撕心的疼痛中。梳理和研究《父亲书》的写作范式,我们发现:在父母亲人面前,只需要我们敞开心扉,在体内找回血脉深处的他们,并从此学会好好地爱惜、珍惜他们,深情地与他们对话,直至汇集为一本厚重的大书。
父亲的意义与抒写价值
都说父爱如山,大山总是沉默,与父亲有着共性。正因如此,我们忽视了父爱,甚至有意无意叛逆、忤逆父爱。直到父亲成为一个概念、一个名词,我们才想起,原来我们不过是父亲的翻版,是父亲生命的延续。才发现,父亲是有峰峦的,也是有高度的。他们在我们的血里、命里、精神里,也在举手投足,甚至一个眼波里。
父亲与我们如影随形,从未离去。无论时间流逝多远,通过书写,他的面容越会清晰。无论父亲离开多久,通过书写,他的形象越显高大。当我们处在人生顺境,不由得有向父亲报喜的冲动。当我们遭遇逆境,又会想到从父亲那里寻求力量。
张中信将父亲写成了一部厚重的《父亲书》。父亲成为一本书后,就能常读常新,并可以与天下的父亲找到共通之处,就会从作者的父亲那里发现我们的父亲。所以,为父亲写书,正是《父亲书》承载的重要意义。
《父亲书》完成了时空对话,也打通了阴阳界限。父亲无论是在野茶灞、板板桥,还是在通江城,也无论在人世间,还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们都能感受到父亲的存在,获得父亲平凡又伟大的人格力量。
张中信抒写父亲的美学价值和启示意义在于:一个“直”字,直抒胸臆;一个“真”字,真心实意;一个“情”字,情深意切。亲情文字,拒绝矫揉造作、虚情假意、无病呻吟,不需要含糊其词、装点门面、文过饰非。
自我的解构与生命重塑
张中信在清明节、父亲祭日、树碑日等几个重要时间节点,以对话的方式,与父亲“畅谈”,诉说父亲的人生经历,也毫不掩饰父亲彷徨无奈的境遇。其中,交织着“我”的人生遭际,如拉家常,如叙过往。
但张中信在书写时,知道父亲已在另一世界多年,又时不时地呼唤着父亲。在父亲面前,他是孝男,但没有刻意掩饰父亲的过错。或许,这些过错是我们在人生成长过程中认为的过错,甚至可能是偏见和误解。经过时间的淘洗,在今天又无法弥补,所以显得特别珍贵。
张中信在书中写道:“我也曾对你的衣着很不以为然。嫌你把自己收拾得太过土气,太没品位。”他甚至说父亲:“你就是一个粗野的大巴山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但在书写中,他终于理解了父亲“成蛇的钻草,成龙的上天”的训斥,也终于明白了父亲“人这一辈子,说话做事都得讲道德良心”的教导。
同时,在父亲面前,我们更应做一个坦诚的人,一个亮堂的人。那就需要用父亲的钢刀挥成一个“剖”字,剔除妄我非我;又需要父亲的光芒照透一个“思”字,寻求自我他我;最后,我们还要从父亲那里学会一个“建”字,直面人性人生。
从此,无论面对任何人生境遇,我们都能如履坦途,从容应对。诚如罗兰所说:“为了使自己不辜负父亲的爱和期望,我才能远离邪恶与错误,才能只身在外而并未被人海风涛所吞没。”《父亲书》中“就让我把自己与生俱来的血液、姓氏和胎记,连同你生生不息的真爱、纯情以及生命,对着这个浮躁的世界大声呼喊:生命不息,永不言悔”,就是这种生命接力和自我重塑的深远追怀。
血脉的延续与精神传承
将父亲写成厚重的大书,不是为了回首过往,打捞记忆的碎片,而是从父亲那里,让奔涌的激情重新燃烧,获得再次开启征程的力量。人类只要延续,父亲的光芒就不会熄灭。我们从父亲这部厚重的书里获得生生不息的源泉:流淌的是血液,传承的是根脉;燃烧的是希望,不灭的是信念;延续的是生命,坚守的是精神。如此,父亲就成为符号,成为随身携带的行囊,成为可以再传后代子孙的精神食粮。
正如沉默的父爱一样,我们在书中静默的文字中,才能遇见父亲最好的时光,并慢慢读懂父亲。原来,我们不是在给父亲写书,而是父亲本身就是厚重的大书。鲁迅说:“父母存在的意义,不是给予孩子舒适和富裕的生活,而是当你想起父母时,你的内心会充满力量,会感受到温暖,从而拥有克服困难的勇气和能力,因此获得人生真正的乐趣和自由。”
“苦难与泪水。欢乐与幸福。责任与担当。父亲,你用自己的脚印一步一步丈量,一寸一寸担负。那些地远天遥的日子,包括属于你一生一世的怀想。”在《父亲书》里,我们终于懂得:父爱是高山,父亲是大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