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9日,秋雨后的成都,高天如洗,晶亮湛蓝。在成都兴隆湖畔,四大洲十个国家和地区近300名嘉宾,加上500名“幻迷”,参加了2025银河科幻大会。在飞碟状的圆环会议大厅,在新锐的声光电营造出的热烈气氛中,我如梦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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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年前,《科学文艺》与天津《智慧树》杂志联合举办了首届中国科幻银河奖征文。一年后,在四川省科协大会议室,举行了极为简朴的颁奖典礼。会上,我已经感觉到阵阵寒意。因为全国发表科幻作品的20多家报刊纷纷“关停并转”,办完首届银河奖,《智慧树》也停刊了。

孤独支撑的《科学文艺》于1991年更名为《科幻世界》。这个自负盈亏的杂志社,再穷也坚持办好刊物,坚持年年开笔会,坚持颁发银河奖,坚持与世界科幻接轨。坚持啊坚持,终于迎来了改革的东风劲吹;迎来了电脑、互联网、信息技术大潮汹涌;迎来了中国科幻群星升起——

王晋康、韩松、何夕光芒四射,吴岩、星河、凌晨和北京作家群星闪耀。世纪之交,隐匿于娘子关发电厂多年的刘慈欣,惊人的想象力如超新星爆发,《三体》以40多种文字,在全球累计发行销售3000万册,吸引了世界的目光。同时,全国各高校成为造星的摇篮,年年为中国科幻的天空推出耀眼的新星。

作为一个老编辑,老到糊涂时,也难以忘怀发现了新人,读到上品佳作时的那由衷的喜悦。

1985年,首届银河奖收到的征文,仅有百余短篇,而36届银河奖征文,收到的中短篇超过一万篇,长篇300余部。银河奖40年了,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认识到:科幻作为“向前看”的文学,激发着一个民族可贵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中国科幻从小说到电影,到形成连续两年上千亿的新兴产业,正以喷薄之势兴起。

银河奖之夜现场,当主持人宣布给来自全国高校科幻协会代表颁奖时,彬彬有礼的节奏瞬间被打乱,40多名学生笑着叫着,跑着跳着,生龙活虎般冲上台,挥舞着自己的旗帜。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看到未来的刘慈欣、王晋康;或换一种说法,我看到中国的阿西莫夫、阿瑟·克拉克,雄姿英发,已经在做登台的预演了!

走出会场,大阳台上展示着科幻世界杂志社的老照片。今年82岁,满头银发的我,看到自己40多岁的照片,如梦如幻。比我小6岁,满头花发的杨潇,也在注视自己30多岁时的青春容颜。

我想起杨潇社长曾脱下高跟鞋,蹬起三轮车运送杂志。为节省旅费,坐了八天八夜火车,从北京,经莫斯科、柏林、华沙、海牙,到世界科幻协会去争夺1991年年会的举办权。当双脚肿胀的她走进会场时,世界的科幻大师们都感动不已:“这真是一部科幻!”

我们两个白发老人,相视一笑,竟说着同样的话:“那时候,你的精力好充沛,显得好年轻啊。”而潜台词是:“这一辈子,值了。”

兴隆湖万顷波光中,远远近近,拔地而起的高新产业楼灯光闪烁。仰望夜空,让我记住了:今夜星光灿烂。

(作者系《科幻世界》首任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