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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文火叫张新泉(节选)


                 成都 伍松乔


   新泉把自己退休前的履历概括为两个二十年”――被选动作:底层下苦力20年;自选动作:在出版社、《星星》诗刊作编辑20年。四十年诗歌一以贯之,从未停歇,还可以上溯到初中时代,而且绵延至今。
  新泉是首届鲁迅文学奖诗歌类获得者,一句信手写下的桃花才骨朵,人心已乱开,点到龙泉山的龙眼上,搔到众生的痒痒处,不胫而走,诵者多多。新泉如果要狂起来、炒起来,会比那些叮叮当当的半壶水要红好多,而他却连一个作品研讨会、诗集首发式也没张罗过。
  写诗据说是需要登临绝顶、把栏杆拍遍才行的,当好些人眼巴巴盯住领军排名榜之类时,新泉选择的是在低处歌唱”“鸟落民间
  平民意识、民间情怀,对新泉来说,不是走基层”“接地气”“深入生活。他本来如此,从来如此,这不是选择而是命运。在低处、在人间,命中注定。
  本该是花样的年华,1958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学校号召中学生给党提意见,因为办墙报锋芒毕露,更因为出身有大问题,他初中没读完便成为全校两名被开除的学生之一。16岁辍学,从此筑路、码头搬运、拉船、打铁。这些下苦力的活,无一不是与大地零距离接触――拉纤简直就是躬身贴地、手足并用呀。被七月 烤过/被数九 冻过/被汗咬过/被水 泡过/被逼成刀锋/把礁石砍过。(《残纤》)
  我们是富顺二中不同届的校友,同患出身病。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种挥之不去的紧张、忐忑,与青春时代如影相随。新泉有句话我印象很深,大凡有组织色彩的人找,他便会脱口而出:哪股水又发了?意思是双重的,一是随时会有祸从天降;二是挨整惯了,时刻准备着,也无所谓了。
  逆境毁人也修炼人,新泉难得地属于后者。
  新泉是我名副其实的邻家大哥。我们拥有共同的小城富顺与大城成都,小城的家与大城的饭碗单位都只一街之隔,比邻而居,直线距离还不到一百米吧。那天屈指一算,从他用码头笛笔名给我《十八年过去》的几句不知天高地厚的短语谱曲算起,倏忽间已经快半世纪了。

   数十年间,很多人都大变特变了,有的面目全非,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这位张家大哥却从来是神清气爽、气宇轩昂,腰杆挺直、和蔼可亲。那么多的辛酸苦辣,没见过他呼天抢地。拨乱反正以后,别人都摘帽了,补工资了,有的加冕了。奇了怪了,他却因为当时是少年学生,未被正式列入右派名单,因此与落实政策无缘。冤有头,债无主,如此黑色幽默,还是没见他怨天尤人。而出名之后,他也依然故我,肚子与心眼都没见膨胀。
  富顺县城新民路幼儿园(新泉夫人工作处)新泉家那面积只有十来平方米的陋室,在漫长的浑浊年代里,成为富顺文革史上一处不能忽略的阳光温暖、营养丰富的绿洲,实际上的民间地下文学沙龙。
  这个千年古县、才子之乡非常时期几乎所有的文化种子,都曾经在这里得到极为珍贵的启蒙与滋养,其中的好些人,后来在天南海北的舞台上,都演出了各自的精彩。我们六位知青集体户所在的永年区张湾公社蔡山,是县内外知青相聚的一大会所,图书、诗与歌成为致青春的三大非物质力量。新泉常来常往,他的男中音是专业的。月朗星稀的院坝里,大家放声歌唱,唱得天翻地覆、热泪盈眶。生产队贫下中农与地富反坏济济一圈,听不懂那些古今中外的老歌、禁歌,却统统鼓掌。很多知青歌曲从蔡山流传出去,有一首《人海茫茫》歌词是这样的:人海茫茫,人海茫茫,社会是个大染缸,近朱者红,近墨者黑,最危险的是血气方刚。后来改成了人海茫茫,人海茫茫,社会是个好战场,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最危险是的消极颓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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