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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阿来、杜阳林做客《收获》文学榜年度盛典直播间
来源:澎湃新闻 编辑: 时间:2024-04-26

“收获文学榜”是由著名文学期刊《收获》推出的年度文学榜单。“收获文学榜”创办于2016年,已连续举办八年。“收获文学榜”包括长篇小说、中篇小说、短篇小说和非虚构文学四个榜单,选拔本年度在国内公开出版、发表的中文作品(含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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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4日(周三)10:30-17:00,2023收获文学榜盛典活动联合了35家同行,邀请了15位作家,和南京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叶子,讲书达人福豆一起,聊聊阅读与写作那些事儿,6.5小时不间断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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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著名作家阿来携代表作《尘埃落定》,杜阳林携新作《立秋》亮相直播间,各平台直播间观看人次超过百万。以下是这次对谈的精彩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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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阿来老师第一次在《收获》发表作品是哪一年?

阿来:不算太早,我年纪大,出道晚,是2003年。我有个组合式的长篇小说,现在叫《机村史诗》,六卷其中有两卷是在《收获》发表。

叶子:编辑会很使劲地改你的稿子吗?

阿来:没有太改,因为我自己比较介意别人改我的稿子,在圈内也是“臭名远扬”,他们就会问我“这个地方是不是可以一起商榷一下,斟酌一下,切磋一下”,我说“那行”。

福豆:您在《收获》发表作品之前,给别的杂志社发过稿吗?是否被退过稿?

阿来:退稿是非常多,《尘埃落定》在四年时间被退了二十多次。因为当时写出来之后,我自己比较满意,怎么到了出版社和杂志社就被退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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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的编辑都很耐心,有人写了四五页纸跟你商榷,修改意见也按条列出来了,我想了半天,我说如果按这么多意见修改,它就不是我的作品了,应该是编辑的是不是?所以我说那就不改,甚至后来我“臭名远扬”也是因为这本书。

第一次收到编辑亲笔回信,我受宠若惊,毕竟那个时候我一点名气没有。后来我发现编辑第二次写信、第三次写信都是要我改稿子,而且每个编辑的意见居然都是如此不同。我就很生气,在这上面耗费的时间都有四年了,过去的编辑部不像今天有电子邮件和微信,沟通很方便。

当时要把稿件邮寄出去,尤其我还住在一个小地方,稿件在路上的时间都要一周左右,往返大概就要两周的时间。而且那个时候编辑部都有一个不成文规定,就是三个月之内给你答复,如果没有答复就默认这篇稿件的发表被取消了,所以这是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点击图片即可获取)

所以有大概4年时间,我的一部稿子会得到来自不同单位的编辑部至少四次的意见,我就很愤怒了,不出就拉倒。以至于之后,我再寄稿件投稿,都会说“除非是有错别字你就改,如果不是错别字你就不要再说这些话。”

上个世纪90年代,大家对题材、对内容还没有那么敏感,但有些时候你出现一点新的写法,就可能跟编辑们原来在审美上的经验有抵触。虽然我们一直在提倡创新,希望出现一点异质化的东西,但当这种东西真正出现的时候,又脱离我们的舒适区了。

福豆:这么大的挫折,要是我的话,我可能就坚持不下去了,您怎么还能一直有着一股劲,直到最终把它发表了?

阿来:在《尘埃落定》之前,我出版过一本中短篇小说集,其实也就是说,在此前我已经经过了五六年小说写作的基本训练。但更重要的是,我觉得我们这些人,至少在八九十年代都是特别好的读者,那个时候我们很少为了娱乐、消磨时间而阅读,真是在读古今中外的系列经典。因此你自己可以抽身出来说:“如果这本书不是我写的,作为一个读者我对它会下一个怎样的判断。”

叶子:我觉得作者对自己的作品是有非常准确的判断的,而且对于自己精心完成的作品,那种骄傲的感觉是没有办法取代的。

就像我记得之前看奈保尔说他写完《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以后,他下楼买个面包的心情都是极其愉悦的,因为他觉得他干了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儿。

阿来:我们首先最满足的,就是在写作过程当中出现得心应手的,甚至意料之外的好效果,所带给自己的那种巨大的享受。我会觉得我在创造世界,感觉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在出现。

我曾经讲过,某天我敲电脑的时候,原本我觉得故事前面还有点曲解,但突然好像就来到了一个非常开阔、非常自由的地带,这里有无数的可能性。自己当下很激动,又没有人分享,那时候我儿子才几岁,在书房外面玩游戏机,打那个“玛丽踩蘑菇”,我就跟他说:“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是天才!”

福豆:我觉得阿来老师好有意思,《超级玛丽》在阿来老师这里的叫法是“玛丽踩蘑菇”。

杜阳林老师也是我们《收获》的老朋友了,然后这次带来的作品是《立秋》,也是发表在了《收获》上。

杜阳林:去年《收获》的最后一期。

叶子:您最初为什么会有写《立秋》的想法?

杜阳林:《立秋》是我的一个写作计划。因为它的前一部叫《惊蛰》,这一类的题材我计划写成三部曲。上一部《惊蛰》写的是一个少年是怎么成长的,他怎么样在艰难的环境下寻求生命的突围。虽然我写的是一个少年,实际上是从一个少年的视角出发呈现了一个纷繁复杂的成人世界。

《惊蛰》的最后,这个少年通过他的努力,考上大学,乘坐绿皮火车就奔向了新的城市,当然也奔向了新的未来。书出版以后,一些读者也很关心这个主角进城了以后怎么样了?因此就有了《立秋》。

叶子:您转型成作家前在传媒界的经验,或者说在商界的经验,显然对你的写作是非常有帮助的,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杜阳林:肯定的。因为无论是在媒体,还是后来去做别的行业,心里总感觉自己有很多想写的地方,有写作的冲动和欲望。

阿来:我认为杜阳林的“三部曲”写作计划有像点高尔基的“三部曲”,他有非常丰富的在社会上闯荡的经验,从早期非常穷困的底层社会,到后来的媒体打拼,再到商界都非常成功。

现在回头来,这些经历都埋下了文学的种子,根据自己的经历来写作,我觉得这也是我们四川文学最近几年的一个收获之一。

叶子:杜老师从什么时候决定要开始写?

杜阳林:可能有六七年了。总渴望把自己想表达的东西写出来。当时并没有开始写《惊蛰》,只写了一些散文、短篇和中篇小说。写的时候也没想到要发表,还自认为写得好,那个时候我对文字是没有敬畏之心的。

后来别人跟我讲,他说要写得更好可以试试看投到文学期刊发表,他说如果你确实要走这条路的话,就要多读。

后来我看了很多这方面的书,那个时候才开始对照自己的作品找差距,我才意识到我自己的作品是不好的,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对文字才有敬畏之心。我在自己的一篇稿子里面找问题找了166个,我边找边想:我这个水平还能够在文学圈里混吗?

所以我就沉淀了下来,有两三年都没写东西,就揣摩阅读别人好的作品,《尘埃落定》是唯一一本我读了三遍的长篇小说,就在琢磨阿来在那个年龄为什么能写出来《尘埃落定》?

叶子:两位老师觉得写长篇最好的年纪是什么时候?

阿来:我觉得任何时候都可以,其实还是看每个人自己的状态。过去年轻的时候我就说我不着急,慢慢写,既然我们把这一辈子最主要的精力都放在这件事情上,我就想写得更持久一些。

你看人家萨拉马戈失明了,还在写。甚至我们认识的一些人,60岁、70岁甚至有些80岁还在写作,倒不一定说是他写作的最高峰,但他们能够维持一个基本的写作状态。当然我们写得最摇曳多姿的时候,可能会在30岁上下,那是一种另外的状态。老来我们也可以有一个更沉郁的风格。阅历在变,认识也在变化,我们的情感状态也在发生变化。

杜阳林:我认为写长篇小说最好的状态不应该被年龄限制,我认为和认知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