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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阳:底色
来源:四川日报 编辑: 时间:2023-03-08

二月二,龙抬头。从清晨到日暮,这话题在朋友圈里很热闹,互道吉利,讨个好彩头,已然成了新民俗。
  二月二的雨,时大时小、时小时大,如丝如酥,绵绵延延,一直在下。成都的小雨天,肯定不会讨所有人喜欢,但确实是成都的天气特征之一。赵雷的《成都》传唱极广,被公认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上佳之作,唯有那句“阴雨的小城里”让人费解,以全国城市排名第四的2100万人口、排名第七的2万亿经济总量,居然被称为“小城”,让大成之都的人民很不了然,纷纷表示惊讶不解,但“阴雨”的描写是非常精准的,这是造化为成都直接配备、量身定制的天然氛围组,生成、渲染着万千情愫。
  二月二的雨似乎有着不一般的意义,不少人郑重而热情地宣告:龙抬头,下雨,吉兆,好得很哦!想想,也许是吧,龙要么在天上,要么在深渊,都是有水才好。飞龙在天,不可能晴空万里,那犹如裸奔,难看难堪,一定得云生雾起、云遮雾罩才像那么回事,而云雾,正是雨水之前身,与龙自然是相生相成。至于潜龙在渊,更不待言了,水的世界,本就是龙的主场。记得小时候,老家老屋墙壁上就挂着外公写的两个大条幅,“海为龙世界,云乃鹤家乡”,一直都印象深刻,随时能脱口而出。只是当年仅识其字,并不甚解其意,后来愈思之愈有味,到现在,更是觉得气象不凡、境界宏阔、意蕴深远,真是妙不可言。
  天地不言,大道行焉。万物复苏,生命勃发,要靠春风化雨,要靠春雨滋润,方有春山可望,方有春心萌动,方有春意盎然。所谓春雨贵如油,这场雨,还真恰逢其时了。吉顺和美好,是人心铺就的厚重底色。龙到底抬没抬头,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心得抬起来,信心得抬起来,情绪得抬起来,状态得抬起来,干劲得抬起来,气势得抬起来,这个春天,最需要和最热盼的,莫过于此。调整、蓄势、抬升,愿景、行动、抵达,吉兆仅仅是心理暗示和预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唯上下同心者胜。
  雨已经下到了夜里,还未见止息。这样的夜晚,喧闹繁盛的成都街头通常会沉寂很多,展现出难得的别致宁静。而此刻的朋友圈却更加热闹,呈现出与白昼不一般的样子,少了正襟危坐,少了左顾右盼,思考人生的多了,分享感悟的多了,指点江山的多了,快意恩仇的多了,嬉笑怒骂的多了,深夜“放毒”晒美食美酒的更多了,七情六欲,五彩斑斓,是另一种无声的喧闹和繁盛。感叹这座城市,总有一种让人更接近于人本身的力量,不管经历什么,不管街道看上去怎么沉寂清静,其实都烟火腾跃,生机奔涌,激情洋溢,这是昼与夜共有的底色,这是城和人共融的底色,也是底气。
  夜更深了,开会驻地隔壁的大院在特定的整点时,院里广播会准时响起嘹亮的号角声,那是振奋人心、催人前行的昂扬旋律,那是历史铸就和先辈赐予的底色,是深厚的根脉和抖擞的精神,给人一种强大的安稳感。唯有晚上最后一曲风格迥异,是柔美舒缓的《小城故事多》,刚柔相济、张弛有度,各有其美,我都会跟着哼上几句。
  这个春雨夜,本该是寂静清美的,可所住的房间紧邻中央空调机房,机器运行的超重沉闷低音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背景音,夜越深,人越精神,于是有了这些凌乱芜杂却真实不伪的文字。
  雨还在下。这城市因春夜喜雨而美名千古,二月春雨,从来都寄寓着无限的美好,这是每一个春暖花开时节人心的底色,是每一场春风化雨催生的温情、挚爱与憧憬——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